我国对稀土资源开发利用一直实行保护性方针,先后出台了很多政策,目的是为了科学开发、合理利用我国宝贵的稀土资源,加强宏观调控,保持稀土产业健康可持续发展,把资源优势真正转化为经济优势。由于国家宏观调控与市场自由发展总会存在矛盾,在资源利用和政策实施中尚存在许多不尽人意之处。我国依靠得天独厚的稀土资源优势,赢得了稀土生产量、稀土应用量和稀土贸易量三个世界第一,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第一稀土生产国,但为此我们也付出了巨大的资源、能源和环境代价。我国稀土产品主导了世界约90%的消费市场,但却不能形成垄断,不掌握稀土产品的定价权。回顾我国稀土产业发展之路,面对当前依然严峻的市场形势,我们不得不对我国稀土资源优势和产业发展,站在战略高度,重新做一番的定位思考。
1. 越是优势资源越要重视保护
优势资源是发展优势产业的条件和基础。但在我国稀土界,却存在一些认识误区。把我国得天独厚的稀土资源优势,似乎看成是一劳永逸的优势。对浪费和破坏稀土资源的严重后果估计不足。
我国稀土资源开发存在三大浪费:(1)资源利用率低;(2)产品价值底;(3)应用效益低。我国稀土产业处于虽然占据了四个世界“第一”却惟独没能占据“稀土经济效益第一”的尴尬局面。我国廉价的稀土产品推动了世界高新技术的发展,却未能获得应有的产业效益。
早在20世纪80年代,党中央和国家领导就提出,要研究在新技术革命中如何发挥资源优势来打好稀土这张王牌。并指出“打得好,对中国有利,打不好,中国要吃大亏”。如今的现实是,我们至今仍然未能“发挥资源优势来打好这张王牌”。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对宝贵的稀土资源保护不够。在市场经济利益驱动和地方保护主义等因素作用下,对优势稀土资源盲目过量开发,导致市场失衡,使这张本该有力的“王牌”变得疲软乏力。
事实教育着我们:越是优势资源越要加以保护,因为优势资源是优势产业可持续发展并获取相应经济效益的物质基础。只有控制开采总量,杜绝低价恶性竞争,才能使我们宝贵的稀土资源“好钢用在刀刃上”,才能真正体现出稀土材料对发展高新技术和国民经济的价值。稀土矿产资源属于不可再生的战略性资源,如果今天不注重保护,透支和过度耗费资源,就有可能在将来失去资源优势,进而丧失产业优势,那我们将无法面对子孙后代。
2. 如何看待资源优势的绝对性和相对性
长期以来,我们一直认为我国拥有稀土矿产资源的绝对优势,因为我国稀土工业储量居世界第一。但我国稀土资源也同其它某些优势资源一样,尽管总储量居世界第一,但从人均资源占有率看,并非世界第一。美国稀土工业储量为1300万吨,我们是美国的3倍多。但我国人口超过13亿,而美国人口不到3亿,我国是美国的四倍多。所以若按人均稀土资源占有率算,我国低于美国。我国人口是前苏联(2.7亿)的4.8倍,但稀土工业储量仅为其2.3倍,按人均稀土资源占有率计,前苏联超过我国一倍多。我国稀土工业储量是澳大利亚(520万吨)的7.5倍,但我国人口却是澳大利亚(近2000万)的65倍。按人均稀土资源占有率计,澳大利亚竟是我国的8.7倍。因此,按人均稀土资源占有率计我们并不占优势,所以我国得天独厚的稀土资源优势,既是绝对优势,也是相对优势。何况,近年来国外有关稀土地质探矿找矿工作一直在进行,稀土矿藏储量还处于动态发展之中。我们没有理由陶醉于固有的“得天独厚”之中。
在充分肯定我国稀土产业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我们更应清醒地看到,虽然目前我国稀土产品主导了世界市场,但由于自相低价竞销,“黄金却卖了个土价钱”,宝贵资源未能充分体现其真正的价值和经济效益。因此,更需要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站在战略高度,重新定位思考,并在政策和策略上加以适当调整。一定要避免由于浪费和透支稀土资源,导致将来有一天可能会丧失稀土资源优势。
3. 发达国家的思路和做法值得借鉴
美国稀土资源工业储量仅次于中国和独联体,达1300万吨,居世界第三位。它拥有世界最大的单一氟碳铈矿床—芒廷帕斯矿山,平均品位(REO)达8.86%,边界品位达5%,还拥有独居石和磷钇矿等资源。美国曾是世界第一的稀土生产大国。但由于中国稀土产业的崛起,大量廉价的中国稀土冶炼分离产品涌入国际市场,迫使美国钼公司等稀土企业不断减产,而于2001年停止了芒廷帕斯稀土矿的开采。中国稀土考察团近期对美国的访问发现,芒廷帕斯稀土矿的停产,并非如我国稀土界某些人所说的是被我们“挤跨”。美国人的想法和态度是:既然中国稀土产品便宜,能廉价利用中国稀土资源何乐而不为?于是大量收购中国稀土冶炼分离产品供本国需要,而对芒廷帕斯稀土矿采取保护性停产,其矿山采选和冶炼分离设备一直处于良好的维护状态。
美国人非常看重自己稀土资源的战略价值。不久前中海油(中国海洋石油有限公司)在竞购优尼科公司时,美方提出的先决条件之一是收购后,必须把它下属的芒廷帕斯稀土矿山卖给美国公司。由此可见美国对稀土矿产资源战略地位的高度重视。这一竞购虽未成功,但却反映出美国对保护本国稀土资源的重视及相关政策。我国对稀土矿山与外合资方面也采取了类似的保护性政策和措施,不准外商涉足我国稀土矿业,但在如何科学保护稀土矿产资源,充分认识其长远战略价值方面,均显不足。美国人在这方面的思路和做法值得我们借鉴。
4. 提高采选收率是最重要环节
我国稀土产业已形成满足世界市场需求的总体规模,对我国稀土矿业形成巨大压力。我国稀土冶炼和分离工艺已达世界先进水平,稀土分离回收率达90%以上。稀土采矿和选矿就成为资源利用率最重要的环节。
我国几大稀土资源产地都存在资源利用率和采选回收率低的问题。包头白云鄂博稀土矿,尽管具有随铁采选的低成本优势,但也由于随铁采选,稀土直接利用率目前只有10%~15%,85%以上的稀土进入尾矿坝,形成二次资源。由于属于难选共生矿,50稀土精矿(含REO50%)的选矿作业回收率也仅约50%。有专家拟把曾经成功用于稀土萃取分离的串级理论运用于包头复杂型矿的选矿,若能成功,不但能大大提高稀土选矿的精矿品位和回收率,还能提高铁矿的回收率并有利于其他矿物的综合利用。如能在选矿生产上实现氟碳铈矿和独居石矿的分离,就可以进一步提高包头稀土精矿的品质,为冶炼加工和环境保护提供更为有利的原料条件。
四川冕宁稀土矿属于单一氟碳铈矿,稀土矿物粒度大,通过磁选和浮选,就可选出50%-75%品位的稀土精矿,选矿回收率高达75%~80%。但按照矿脉分布特点,若采取露天采矿,不但开采成本高,还会产生大量剥离的废石、废土,容易造成甩矿、压矿,会大大降低采收率,对生态环境的破坏也很大。因此,应提倡推广先进的洞采技术和工艺。
我国南方特有的离子型稀土矿不但是我国也是世界最重要的重稀土资源,但矿体类型复杂,有裸脚式、半裸脚式、全复式和特殊类型等。过去采用堆浸工艺,矿体中的稀土要损失一多半,采用原地浸矿工艺回收率可提高到70%~80%。因此要坚决淘汰这种严重浪费资源又破坏环境的落后工艺,大力推广原地浸矿。要根据各地矿体的特点,不断完善原地浸矿工艺,特别要研究开发特殊矿体原地浸矿新工艺,以提高宝贵中重稀土的回收利用率。
要避免由于人为因素出现低指标开采而造成的浪费。我国稀土资源浪费严重,多是人为因素造成。对于无证开采、越界开采、采富弃贫、采易弃难、漏采压矿要继续大力进行治理整顿,警惕出现反复。必须强化法制管理,坚决杜绝稀土矿山在地方保护主义和利益驱动下的一切违规违法行为,依法严格把握稀土矿山勘查和采矿权的审批,并加强检查监督。
5. 国外稀土资源也应为我所用
西方发达国家为保障自己的国防安全和经济安全,在矿产资源安全供应上一贯推行以低廉价格利用国外矿产资源为核心的全球资源战略。我们为什么不能采取同样的战略?
为提高稀土产业经济效益,我国严格限制稀土精矿、混合氯化稀土和混合碳酸稀土产品出口,不予出口配额。对于稀土冶炼分离产品取消了出口退税并实行出口配额管理。这些宏观调控措施对抑制我国稀土产业盲目过热发展产生了积极作用。但在我国稀土界,对于能否从国外进口和加工稀土矿产品存在不同看法。为保护作为特色民族工业的稀土产业发展,国家商务部和国家海关总署联合发布了2005年第26号公告,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外贸易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法》及国家宏观调控和有关产业发展政策要求,将稀土金属矿列入加工贸易禁止类商品目录。这里指的“稀土金属矿”是否包括稀土精矿,不够明确。
笔者认为:为避免我国宝贵离子型中重稀土资源的过量开采,可允许磷钇矿等中重稀土精矿和钕铁硼废料进口及开展加工贸易。对不会大量消耗能源和造成环境污染的优质轻稀土精矿,根据世贸规则,也应适当放宽限制。此举固然会对包头和四川轻稀土加工业造成一定冲击,但却可以减缓我国轻稀土资源的消耗。我国稀土产业已有坚实基础,掌握世界一流的冶炼分离技术,只要经济上划算,吃点国外稀土原料又有何妨?从战略角度看,利用国外丰富而又低成本的稀土矿产,有利于保护国内数量有限、不可再生的稀土资源,并给国内稀土深加工企业提供更多的原料选择,同时也可通过市场竞争来促进我国稀土产业把重点放在稀土功能材料和应用产品结构的优化升级上,从而借助外力冲击来扭转我国多年难以解决的稀土冶炼分离的低水平竞争。
搞市场经济要学会利用市场竞争和合作机制。为了利用外国稀土资源,我们甚至可以采用走出去的办法,依靠我们丰富的稀土探矿和采选技术,与国外进行合作,用我们的技术换取外国的资源。如离子型中重稀土矿至今只在我国发现,但不等于在国外,特别是与我国南岭地区气候和地质条件相近的地区就不会存在。与外商合作开发国外稀土资源,有利于保护我国稀土资源,也将使我国逐渐步入善于利用国外资源发展本国经济,尤其是发展高新技术产业的先进国家行列。
6. 不断扩大资源储备才能保持优势
随着国外稀土资源的不断发现,我国稀土资源优势正呈现出大幅减弱的趋势。据2003年1月美国地质调查局公布的世界稀土储量,我国稀土工业储量占世界稀土总储量的比例已从43%下降为31%。还有专家分析说,目前国外稀土资源量超过了24526万吨,中国保有资源量不足9100万吨,只占27%。若按照国外有人估计的全世界稀土资源储量高达6亿吨计算,我国占有率仅为15%。而且我国稀土资源一直在快速消耗,能否长远保持优势不容乐观。
近20年来,由于澳大利亚、俄罗斯、加拿大、巴西、越南等国先后发现一批大型稀土矿,使我们再不能躺在“得天独厚”上高枕无忧。稀土产量、销量和用量的三个“世界第一”正驱使我们在消耗“资源第一”的快车道上行驶。我们应该有可能丧失稀土资源优势的危机感和紧迫感,应加强稀土地质勘探,不断扩大稀土资源储备。
要像鼓励稀土应用高新技术研究一样,鼓励稀土地质和勘探科研并加强资金投入,加强稀土地质成矿规律和勘探技术研究,进一步提高稀土地质研究水平。尤其是要加强对离子型稀土资源的勘察,以增加宝贵中重稀土的资源储备。
对云南、贵州、湖北等地稀土矿产资源要加强资源调查评价与勘查。尤其是素有有色金属王国之称的云南省,可能会成为我国另一个重要稀土资源基地。在滇中楚雄地区已发现有南岭地区延续过去的离子型稀土矿,也相继发现从四川沿安宁河谷延伸到云南境内的氟碳铈矿。云南还有独居石矿。已有权威地质专家判断,云南昆阳群将是继我国发现内蒙白云鄂博超大型稀土矿床之后的又一大型稀土矿产所在地,那里的中元古代地层存在着丰富的稀土矿产资源。
包钢尾矿坝已形成稀土储量900余万吨REO的“再造稀土矿”,是经过选铁富集而又磨细了的宝贵二次稀土资源,是十分重要的轻稀土储备资源。但目前一些稀土冶炼分离后产生的含氟、硫和氨氮废水也都排入该尾矿坝,可能会由于污染而影响以后的开发。对如何科学保护包钢尾矿稀土资源应组织专家论证,尽快采取切实有效措施加以保护。
为了保持我国稀土产业的可持续发展,必须把扩大稀土资源储备作为保持稀土资源优势的一项重要举措常抓不懈,科学安排稀土矿产资源勘查、开发利用结构和布局。要对地质勘查新增储量和尚未开发的矿山作为后备资源,认真研究如何加以保护。